代号D（八）
“你再说一遍？”
“少、少董，我们真的查了所有可能的地方，顶层几乎全翻遍了，甚至一些高管、经理的办公室都想办法搜了搜，真、真的都没有。”
U盘还是没找到。
朱星杰抬起眼皮扫了一下眼前的人，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，只是轻轻冷哼了一声，便没了下文。
被派来的人本身就是组织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喽啰，一帮人在千达四处都找不到U盘后，谁都不想来面见这尊瘟神，打太极般地你来我往把皮球踢来踢去，到最后烫手山芋稳准狠地砸到了自己这个倒霉蛋子身上。心里七上八下嘴头三言两语地把无功而返的结果含糊完，也只等来朱星杰这么一个反应，眼前人临出发前就已经凉掉了的半截心，到头来终于熨熨帖帖地全部成功抵达零下摄氏度，彻底没了任何盼头。
那么小的一个玩意，谁知道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塞着？现在这千达被归到华晟旗下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，少董还有什么要找的？
心里一百个问号也只有被冰封雪藏的份，顶头的人不吭气，想再多又有什么用，到头来不都还是跑腿卖力顶锅的命。
“回去吧。”
啊？
“找不到还来给我废什么话，回去告诉你上头那些人，最近到底是干不了还是不想干，得空了好好琢磨琢磨。想养老不用留，我给他们个善终。”
话再不对味也轮不到自己咂摸，神仙打架不关自己的事，赶忙应下来，前来传话的人便逃似得远离了低气压。
办公室恢复了清净之后，朱星杰的脸色倒没有刚才那么阴郁了。
他猜到U盘可能不在千达了。
当年周千盈“意外”死亡后朱星杰算好计划，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前去封锁了现场，“顺便”搜查了一番小姑娘的公寓。到最后无功而返倒也不太意外，毕竟周千盈也是个谨慎的人，这么重要的东西，一个人守着终归不太保险。
但人死了事情还是好办了很多：亲手给的也好，外存保险物品寄存转交也罢，到头来这个小物件都只可能落到一个人身上——周千渝。
所以女儿去世了本身就挺让人难过的，与其阴阳两隔倍受折磨，不如再由自己费点力气给个顺水人情，父女团聚，自己也拿回那个有些棘手的U盘，到头来大家皆大欢喜，千达嘛，就权当是自己费这些心思的报酬了。
等了一年，可算是到了这一天。
周千渝把U盘放在自己办公的千达，可能性本身也就不大，朱星杰早料到了这一点。所以安排组织里不少人大费周章地这么走一趟，为抓住这点可能性倒是事小，给个提点才是主要目的——
木子洋U盘这个事虽说没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，但为了行动方便，朱星杰一年前就告知了朱正廷。组织里各部分领头的人大体上算不上一心，这一年来朱正廷为了进一步站稳脚也为了明里暗里跟木子洋作对，朱星杰能料到，他多多少少都会泄露一些风声。
不过这点事也不用管，再说了，本身就是木子洋出了岔子。
但最近自从千达的事提上日程而自己又说过先放放木子洋之后，总有些人管不住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也管不住手，猜着自己把收购千达看成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事，要么懒散得不行，要么忙着背地捞油水。
当他是啥子吗？
所以到头来刚才自己这番话，传来传去终归能到朱正廷和那帮领头的耳朵里：小事上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他们还可以蒙混过关；但现在不管是收购千达还是自己想找U盘，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时候，再这么作下去，他乐意给个善终。
不过，周家两个人的嘴都已经撬不开了，U盘里那些电子日志和资料，虽说看起来隐藏着惊天的秘密，但到头来也不能成为关键性的判定证据，而且按照木子洋的说法，显示出来的很大可能只会有电子日志，所有相关资料，无论存在哪里都是直接设定成隐藏模式的，一般难有人可以破解；所以就是图个万无一失，朱星杰倒也不急：就这么点地方，人都没了，还怕找不着吗？
公寓没有，千达没有，抵不过在周家的老宅里或是亲信的手上。
谁耗得过谁，到现在了还看不出来吗？
不过，下一步是先去那个快没人气儿了的周家老宅，还是对付范围不定的亲信们，这倒是问题。
朱星杰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，忽然接到了下属的电话。
“少董，今天在千达约见的这两个股东，都是占相对大头的‘老人’，但他们特别不配合。咱们定的股份转让条款根本没有要签的迹象，也不说哪不满意，就在这干耗着。我看他们的意思，似乎是想阻挠咱们收购。”
哦？
到了这一步大局已定，为了各方面的利益在条款内容上商讨、纠缠甚至无理取闹都不意外，但看这意思，似乎心思根本不在股份上面。
醉翁之意不在酒啊。
“在那等着，我现在过去。”
“好的。”
本来还得做个选择决定先去周家老宅还是调查相关的亲信，现在看来，如果自己没想错的话，老股东们这么做的原因，应该就是和U盘这些内幕有关了。
真是为自己着想啊，连做个决定都不用费事了。
所以还在挣扎什么呢。
“甄叔、贾叔，我能理解千达走到今天这一步您二位的心情，但相信您心里也有数，接下来在华晟的管理之下，千达一定会发展得更好。收购，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转折罢了，我也不希望看到这样啊。”
说罢，朱星杰再次将桌面上的文件轻轻推向面前的两人。
“协议的内容有什么想法咱们都可以重新商定，我完全尊重二位的需求，毕竟您二位也都快到含饴弄孙的年纪了……”
“也折腾不起吧。”
“你！”
贾明脾气有些火爆，从朱星杰刚进门时就没有过好脸色，现在听到朱星杰最后这句明显含义丰富的话，眉头上的筋“突突”地开始跳了起来——被眼前这么一个对自己而言还算是毛头小子的人设计成这样，还如此出言不逊，这叫他怎么能按捺住心头的火。
刚要站起来一通发作，一旁的甄远道伸手将他拦了下来。
“老贾啊，别动气，气坏的可是自己的身子。”
接着，暂时不管身旁的人被硬憋回去的火气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，自始至终不怎么言语的甄总甄远道，终于第一次正式地看向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华晟少董——朱星杰。
“不得不说，老朱可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，年纪轻轻便可接手家大业大的华晟，这几年在各个领域处理得都如鱼得水，不像我们啊，一把年纪了，还有操不完的心。”
“甄叔太客气了，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，不过——”
“运气好？什么机会都能抓住，打点的周全完备，哪次不是胜券在握，可不敢这么谦虚啊，废了多少精力，眼不见我们心里也有个大致的数的。”
“不过确实啊甄叔，您现在哪还应该继续这么操劳，有个机会的话，也不用思前想后、过分顾虑了。”
朱星杰像是完全没听到刚才甄远道最后的一番话，被打断了也只是平淡接上，语气间听不出任何心思。
“星杰啊，不怕忙不过来吗？”
“还年轻嘛，时间有的是，到现在为止也还好，还没碰上过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呢，做生意嘛，有来有往，大家都会满意的。”
甄远道的眼神一下子悠远了不少。
朱星杰这是在威胁，也是在开条件。
既然你猜我有手段，而且你耗不过我，那谁占上风已是不可撼动的事实；不过至少我表面上对你足够尊敬，只要你不妨碍我的路，那结果一定是皆大欢喜，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。
“星杰啊，华晟在你手里，想必以后的发展一定是风光无限啊，但贪多嚼不烂，何必费这么多心神呢？”
“那这就是我的事了甄叔。”
一旁的贾明在压下了最开始的怒火后，听着面前两人的对话，虽然多年直来直去惯了，但年龄决定的阅历摆在这儿，还是多多少少听出了一些没被说明的东西。
这小子野心太大，对他们两个人也完全有准备。
甄远道适时看向了身边相处了多年的老伙计，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无奈。
这小子不仅没抱过好心思，也早就把他们考虑在计划内了。
“哎，”事已至此两人心里实在复杂，但也终归无可奈何，“之后我们会让人把合同送过去，当然不劳驾你在这里在这儿等了。”
“当然没问题，我不急，”朱星杰笑得一派和煦，“不过我今天来，倒是还有个事，虽然不太合适，但还是想趁机问问您二位。”
“什么事。”
“二位和周叔认识这么多年，关系众所周知得好，我有一个东西不巧落在了他这里，虽然无关紧要，但还是一直都想拿回来，”意料之中，朱星杰看到眼前两人微微变了脸色，“一个U盘，不知道二位见过吗？或者说，在你们手里吗？”
空气的流动随着话音的起伏缓缓停滞，一瞬间压低的气氛下，心跳的鼓点频率不同，同时敲打着迥异的节奏，每一拍停顿都刻着明晃晃的心怀鬼胎。
“你在老周那儿丢了东西，去找他要不就得了，来找我们做什么。”
“喔，这样的吗？我最近没怎么见过他，那如果你们见到了，麻烦给周叔说一声，那里边的东西一文不值，留着当宝贝什么用都没有，与其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揣在身上不如还给我，不然，有什么飞来横祸落头上也说不定呢。”
“你！”
贾明听见朱星杰毫不掩饰的话，顿时感觉自己气血上头：先礼后兵，合同的事他们吃了软亏，没想到这小子有备而来，还留了手硬招。
“星杰，”还是甄远道抬手，把贾明拦了下来，“我们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老周了，你心里应该比我们清楚吧，你又怎么会最近没见过他呢？你这么聪明个人，可别来我们这两个老头子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啊。”
“啊，这样吗？”朱星杰会意一笑，“可能吧，谁知道呢，不过——”
“倒是上了年纪的人，容易忘事，贾叔你也别动气，有空好好想想是不是丢在自己身边了。”
“三天，三天之后要不您二位来把合同给我？顺便，好好想想我丢的这个东西在不在您这儿，我等您答复。”
“我不喜欢丢东西，要是一直找不到的话，那就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。”
甄远道还记得，大概半年前，就在新港区竞标的风声刚被透露出来的时候，周千渝就曾找上他和贾明，说要告诉他们一件很严肃的事。
那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朱星杰口中他丢失的那个U盘，以及U盘里的资料和文字。
不知道谁写的电子日志、一个幕后组织的存在、军火走私、海关打点……朱星杰上任后为什么华晟的发展如此如鱼得水，恐怕跟这个什么组织有逃不开的关系。
老周说，这是他女儿从华晟拷贝下来的，而几个月前他女儿的死，就跟这个有关系。
甄远道问他怎么确定盈盈是因为U盘被害死的，老周说不出个所以然，连电子日志是谁写的盈盈都没告诉他，但老周一直坚称，盈盈就是被朱星杰害死的，因为她发现了这个秘密。
“老甄，我之前托人问过，单凭这些电子日志根本无法立案，日记谁都会编，甚至说不定华晟在警察那边都有安排；盈盈死了没有证人，出了这个事华晟也肯定有了防备，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。”
“马上新港区要竞标了，朱星杰肯定要争这个，我这次一定要跟他杠到底。”
当时自己说了什么？
“千达抵不过华晟的，你到最后要是连公司都赔上了，这得不偿失啊。”
可周千渝特别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“千达以前很少参与这种竞争，朱星杰做准备的时候不会想到我这次要干这些，而且要跟他杠到最后一步，华晟现在的实力再雄厚，有着要被审核的申报书限制着，做事终究会有些束手束脚。他们资金只要有问题，那么就肯定需要动用这些非常手段，他们干的坏事越多，马脚肯定会露出来的。”
“你这又是何苦呢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，你这么一弄朱星杰肯定会盯上你，照你的说法，他什么不敢干？你继续等他多行不义必自毙，早晚有一天他会受到制裁的，那时候你手里的这个U盘，就是证据啊。”
可老周特别平淡地摇了摇头。
“你以为朱星杰会对我置之不理吗？”
“当初盈盈刚把U盘给我不到半个月，就出了那些事情，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把这个小东西找回来，他可能就这么收手吗？我等不到那一天的，老甄，那小子不会让我等到那一天，盈盈走了，我也等不下去了。”
“这一晃，咱们三个一道开始办千达，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，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打定了主意，那时候的周千渝，脸上全是平淡，“之前我让你俩单独分出去开公司，你俩还不愿意，幸亏我当时坚持了啊，这次至少你们能有个退路，不用陪我一块，到最后身无分文。”
“但是，我还是想拜托你俩，帮我，藏好这个证据。”
“之后咱们能不能再见到，都是说不准的事。那小子不会因为一些资料的流出就收手不干，但我肯定等不到解恨的那一天了。这事非同寻常，我想现在就把这U盘给你们，你俩一起也有个照应。但谁背后都是一个家庭，比不上几十年前一个个毛头小子，天不怕地不怕地就来这么干，老婆孩子不能不管。我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俩张这个口，但是，这是一辈子死不瞑目的事啊。”
那天晚上老周的神情，到现在都还刻在甄远道的心上，他好像早都看开了所有事情，但说出最后那句话时微微颤抖的尾音，分明把不甘心都铺洒在了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中。
然后，甄远道和贾明就收下了这个U盘。
他们不是没担心过，却事实上也不完全清楚事态的严重程度，总觉得法治社会下，朱星杰不会真的干什么。但当几个月后他们得知千达破产而周千渝下落不明时，恍然发现，之前周千渝的话竟然全部都成了真。
朱星杰真的如此咄咄逼人。
而现在，他们本想通过暂时先不签合同把朱星杰引出来，打探一下周千渝的下落，谁曾想到最后他竟然如此直白，U盘的事就这么被放到了台面上。
“老甄啊，现在这，咱们怎么办啊？那混蛋玩意说什么三天，他什么意思？怎么的，咱们要是不给U盘他还敢杀人灭口？”
狗急了还跳墙呢。
“但他怎么就确定U盘在咱们这啊？按理说没露出来什么马脚啊。”
不过这是不是也就变相地证明，这份U盘里的东西，是有价值的？
“哎，咱俩是不是老糊涂了啊！U盘可以给他啊，把那些文件重新全部拷贝一份不就行了！一份不行十份，十份不行一百份，诶我还就不信他全能给我找出来。”
“我之前找人看过，这个U盘不一般，现在这里的东西删不掉也存不进去新的文件，更没办法复制拷贝。除了浏览，完全是锁死的状态。”
“咋还有这种东西呢？那拍下来拍下来，哎哟我怎么早没想到啊。”
“老贾，现在的重点根本就不是这些。”
“啊？”
“朱星杰敢拖了一年都不把这个东西拿走，说明这个东西没那么重要，他不怕凭着这个就会被调查，更不怕自己藏不住证据。但他到了现在还是要把U盘收走，那就只可能有这么几个原因：一、最近出了岔子，这个U盘里的东西成了重要证据，必须被销毁；二、之前这件事只不过没有被提上日程，现在他要排除这个隐患了；或者就是，他本来就是打算一年之后做这些的。”
“急啥，就你那心脏，经不起你这一天三番两次的着急上火。那小子又不知道咱们这到底多少人知道这件事，而且就跟你说的一样，照片拍下来存着，不也还是证据。可能是U盘里还有别的东西，咱们解不开，也看不到。”
“他还敢继续把这两家人都杀了？咱就三天之后去给他合同，我看看他能整出来什么幺蛾子，一个毛头小子，还翻天了不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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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朱正廷，去给我查甄远道和贾明家里人的信息，要直系亲属，每天的活动行程和各种相关的地点。一天之后给我。”
“什么事都给我放一边，你现在很忙啊，用不动你了？”
“彦俊啊，今天晚上会有人给你发一些搜集到的信息，你做个整合然后发给我吧。这些人的联系方式我马上发给你。”
“好。”
“老岳，查出来结果了？”
“也不算，但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，哎我去找你当面说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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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说，林彦俊电脑的加密等级特别高？”
“对，高到让我挺不可思议的。按理说就照我目前了解到的这种程度，跟你的电脑差不多不相上下。所以我就很奇怪啊，按理说他来这边以来，一直负责的都不是电子数据上的事吧，还是说朱正廷最近给他指派了新活？电脑这也是朱正廷的干的？”
木子洋不置可否：“还有没有查到别的。”
“哎，时间有点短我实在是打不透这个防御级别，可以说没找到啥东西。但就有一个特别奇怪的地方。”
“浏览正常的ip地址都没啥，他如果有什么额外的交流，我现在也查不出来。但就两三天前，他的电脑忽然接收到了一个很奇怪的ip信号。这个信号的加密程度，是那种……哎我怎么给你说，又高又低。”
“又高又低？”
“对，它就是又高又低。我查不到这个ip的来源和信息，加密程度真的非常高，但偏偏这个信号太暴露了，像是完全没有任何掩饰一样，这不应该啊。”
木子洋指尖敲着桌面，想着岳岳这番看起来有些不合理的话。
什么样的人电脑级别这么高，林彦俊是电子信息这方面的专家吗？又高又低的信号，如果不是为了引人上钩，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？这个沉默寡言的人，每天都在干什么？
一道灵光忽然闪过。
“岳岳，你说，他会不会是‘鬼’啊……”
“啊？”
“加密程度这么高，ip咱们查不到，结果说不定某次联络出了岔子呢……”
反应了一小会之后，岳岳恍然大悟。
“哎哟，那朱正廷岂不是瞎了。”
“谁知道呢，”木子洋轻声笑了出来，“不过，我又想看戏了，你说这可怎么办。”
岳岳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：“巧了，我也想，那不如就看吧。”
三天后。
生活照常，而甄远道和贾明相见于街道前。
“老甄，U盘你带了？”
“怎么可能。”
“那在哪呢？”
“我把它放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了。”
“走吧。”
“尤队早上好啊！”
“早上好。”
“哦对，这有一个寄给重案组的包裹，给你。”
“喔，好的，谢谢了。”
“没事儿。”
…………
“诶？这谁寄来的啊，怎么没名字。”
-tbc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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